前来给她收尸的。那很好,她想,我可以放心地死了。
“要死,还没那么容易。吐出瘀血,伤就好了大半。”
兰濯将青瓷药碗往矮桌上一撂,床上的病人早已苏醒,眼下正摸索着支起上身,枯瘦胸膛一起一伏,吃力地鼓动。
“你躺下吧。”他顿了一顿,又说,“没有消息,就是好消息。”
林寂难得开口,嗓音低哑,中气不足:“陵山派呢?”
兰濯道:“一切如常。”
林寂蒙着双眼的脸循声转向他,轻声道谢:“我身子不济,多要倚仗你。”
兰濯置若罔闻:“我留下三副药,吃完去找大夫给你诊脉。黑雾藏身之处诡秘难寻,昨日其外围结界已被我强行破坏六成,今夜子时,我带人去攻。至于你——”
他冷冷转向林寂:“病中最忌多愁多思。狐族从不做亏本买卖,我既教她本事,便从心底笃定她不是个轻易殒命的废物。你不信我,至少信她,休要因一个不着边际的梦,折腾得不人不鬼。”
林寂面色愈发青白,费力喘过一口气才道:“我不如你,总是亏欠她。”
“如今说这话亦是无用。你我之间,总要活一个。”兰濯沉静地转过身,远眺天际乌黑的积云,徐徐长出一口气,“活着,才好迎她归来。”
上古大妖尸身归湮天地,不留半分痕迹。阿花年纪尚小,经此一劫定然惊魂未定,总要有人陪伴身侧。
他没有把握全身而退。
其实昨夜他也发了噩梦。梦里阿花脸上挂着泪,伸着手要抱抱,他却无论如何碰不到她。小老虎从未哭得这么伤心,边哭边嚷疼,疼得喘不过气走不得路。他很想问究竟哪里疼,过来给我看看好不好。
情急之下竟醒了,心痛如绞,一夜无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