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然,这种失察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,其实非常难说。多年以来织造局肆无忌惮,未尝没有上头有意无意的纵容——真君只想搞钱,至于具体怎么搞到的钱,真君并不在意;所以长久的践踏规矩腐坏制度,终于养出了现在这样一个活爹。
无怪乎沿海的走私总是此起彼伏,屡禁不止!有这样一位好皇帝坐在上头,还稽查个屁的走私!
当然,只要有个失察的名义顶在头上,将来总还有推卸的余地。世子慢慢开口了:
“……不过,如果要避开上面,就总得找个人把责任担起来。只要把锅甩出去了,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。”
“织造局和藩王担不起这个责任。”
的确担不起,织造局只是看小金库的狗,藩王只是一群脑子不清醒的猪,指望猪和狗将这惊天祸事的责任全部揽走,那未免太小觑天下人的智力了。
“那就换一个人来承担。”世子淡淡道:“海先生,你在沿海训练民兵修建工事,现在有成效了吗?”
海刚峰愣了一愣,似乎不太明白这个话题怎么突然就拐到了民兵头上。但还是点头:
“大致有个样子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世子的眉目舒展了:“既然所有都已经齐备,那我们就有了最好的背锅人选,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良方……还请海先生先等一等,我还有个密折要上。等这个密折恭呈御览之后,你再写呈奏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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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公公紧紧拉住桌案的一角,只觉头晕目眩不能自已,几乎要仰面栽倒下去。虽然如此,他仍旧不耐烦的挥退了上前搀扶的小太监,瞪大着眼睛细看摊在桌上的几十页供状。而越看越是触目惊心怒火上涌,那一双眼睛立刻爆出了血丝:
“浙江的官到底在干什么!”他厉声道:“这样的供词也敢往上面送!”
陪同查看的司礼监秉笔们面面相觑,一时不敢说话;短暂寂静之后,还是资历最深的陈公公壮着胆子开口了:
“能做什么?不就是想要了我们的命嘛!审逆案就是审逆案,又是什么葡萄牙人,又是什么织造局,无非想把我们通通扯进去,一刀子杀了了事!杀了我们不要紧,这些耍笔杆子的怕不是要对着皇上来!”
这最后一句阴恻恻的带着杀机,是十二分的不怀好意。但李再芳此时要的就是这个杀机——君辱臣死,那些文武大臣们都有各自的退路,可他们宦官却绝没有退路;真要让这份供词呈上去将脏水倒在了皇帝的头上,他们也是该死了!
必须要动手,必须要还击,必须要让文官知道厉害。这时候要的就是杀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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