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受佞臣蒙蔽,与其担心儿子会不会记恨自己,平反当年的冤狱不是更好吗?还能修复一下父子关系。现在哪怕刘佳死了,刘氏也败了,可钟家的冤情并没有得到昭雪,未必是李羡想要的。”
齐松风长叹,似蕴无限事,“翻案,谈何容易。何况是皇帝判决的案子,更不会有错。”
苏清方不信服这样的理由,好像权威就不会犯错,道:“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。皇帝也是人,是人就会犯错。武帝都能轮台罪己,为什么现在的皇帝不行?”
“从古至今,有几个罪己的皇帝?哪怕是武帝,也不过一句轻描淡写的‘朕之不明’。君王的权威,自来不可侵犯。”
“这不是君王的权威,这是君王的傲慢。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,以为推翻旧案就是推翻自己。可太宗文皇帝当年推倒魏文贞的墓碑,后来反躬自省,又为之重新立碑,不也留下了一段佳话吗?”
齐松风沉默了一息,随即笑了一声,又一声,一下下指着苏清方,“临渊说你,有直臣风骨,所言非虚啊。”
苏清方立时蔫了,忙不迭摆手,“我没有那种东西。我也就是说说。”
齐松风不戳穿,有些怀念,“临渊以前的理想,就是成为太宗文皇帝那样的人物。”
“怎么,现在的理想不是了吗?”
“因为老夫也不知道他现在的理想是什么,”齐松风语气无奈,又怅惘,“只希望不是为亲友报仇雪恨。”
苏清方默了默,凭感觉摇头,“应该不是。”
“这世上应该没几个人会满脑子报仇但是宵衣旰食吧。”苏清方半开玩笑似的说。
子时睡寅时起,苏清方怕李羡熬不过他爹。
齐松风脸有笑意,却苦涩,“权力和仇恨,可以腐蚀最坚固的人心,何况临渊以前几乎可以说没吃过苦头,又重情义,心性其实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坚定。”
王朝的嫡长子,叁岁册封,十岁观政。敏慧敦亲,文武双全。周围几乎都是这样的称赞声。每天最头疼的可能是对付齐松风。
也正是“大多好物不坚牢,彩云易散琉璃脆”,却一上来就摔了个稀巴烂——母亲自杀、母族被屠,自己被废。
他颓废过的。接受这样的结果、命运,在临江王府了此残生。
结果没几个月,他的挚友又为了维护他惨死狱中,临终前的愿望是希望他能够振奋,照顾好他的妹妹。
他可以说是因此振作起来的。
实在很难让人不担心会误入歧途。
齐松风叹息,“老夫只怕他哪天会被仇恨冲昏头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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